老树伴我成长
月光从头顶洒下一院子的光亮,风,凉凉的,吹得院中的树沙沙作响。这一晚,母亲生下了我。
父亲在院中的那棵树上架了一只秋千,那棵树树冠高耸入云,褐色的树皮开裂剥落,露出青绿的新皮,那新发的叶子,散发着浓郁的清香,我坐在千秋上,母亲在背后轻轻地推我,一上一下,我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坠入凡间的小精灵,那年我五岁。
母亲端坐在树下方桌的一边,墨绿的褶裙拖在地上,罩住并拢着的膝盖和腿脚。两只平平的肩头透出棱角。我走近母亲,母亲严厉喝道,“跪下”,我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生怕母亲会拿小竹鞭抽打我的小腿。
我跪在树下,整整三个小时,母亲没有同我讲一句话,时不时会有叶子落下,落在方桌上,落在我的肩头,落在我的膝盖旁,“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啊?”我还没听清母亲话的意思,“那就接着跪。”我仔细想了想,不就是下午别人和我讲话,我没给搭理人家吗?
大树被风刮得晕头转向,冰凉的雨在风的舞动下,不时地打在树身上。母亲唤我进了屋,大树依然直挺挺的站在风中。隔天清晨,初晴的天空洁净清爽,那繁密的绿叶上带着露珠,掺合着动人的神光,树下还散落着许多墨绿色的叶子。那年我十岁,大树,像父亲,教会我坚强。
母亲是个很有教养的女子,她常常夸赞外公,外公接受过高等教育,很是会教养子女,他所信奉的治家的信条,几十年过去,颠扑不破。很突然,身体健康的外公离世了,走得很安详,在睡梦中静静地离开了。
后来母亲从外公家回来时,那木讷的表情里,嵌着那双眼睛,像烧尽了油的灯芯,眼睛里的神光消失殆尽。母亲抱住我,沉默的庭院里响起一片呜咽。树,在背后默默地倾听,无声无息。那年我十五岁,大树,像长者,教会我倾听。
昨天,我坐在石椅上,仔细观察过这棵大树,那的确是一棵坚壮的大树,霉黑潮湿的皮层上,有隆起的筋和纵裂的纹,像生铁铸就的模样。树应该很老了吧,我有记忆时他就在了,一路都在伴我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