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天平
近日,总有那么一个情景在脑海中翻涌着浮现——一只牛蛙,被装在塑料深桶中,一路颠簸着来到正在上生物课的教室。那轻描淡写的哄笑声,早已宣判了它作为一条生命的死刑。然后,在他们语调轻巧的起哄声中,它瞪着透亮的双眸,望着锋利的剪子朝它缓缓袭来,逐渐失去知觉……
它不会意识到,若是抛开庞大又繁杂的食物链,若是不考虑“优胜劣汰”的高低等动物之分,仅是把它的生命与人类的生命放在天平上衡量,天平应当呈现出一条优美的水平线。都是一条生命,谁也不多,可是当生命天平加上了那些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砝码,它便成了被俯视的生命,甚至哪怕作为“为科学献生的实验对象”,也仍无法感受到一份仅是对于生命的平和的感谢。
可牛蛙又怎敢奢求,人们基于生命最初的天平,给它一份尊重呢?有时就连人们自己的世界,相互之间的目光都无法呈水平直视。
有人说,社会的本质其实就如同大自然的“弱肉强食”原则,总会有强弱的矛盾之分,这样的矛盾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社会进展。可是,拿什么去评判个人的强弱?难道我们的评判标准也要如同自然法则一样吗?如今,加在人类天平上的物质砝码越来越繁多——金钱、头衔、社会地位…。这些砝码占据了精神砝码本应有的位置。当那些无家可归的砝码逐渐被废置一旁、黯然生锈时,到底是社会的进展,还是文明的后退?
又曾听闻初三时,有同学告诉家长:“人不分贵贱。”家长坚定答曰:“现在是不分,可你看好了,马上就分,就在你们七月份出中考成绩的时候!”表述当然不乏偏激,然而自问一下,这句话现实吗?我们努力读书,追求一个灿烂的结果,这固然是为了实现自我梦想,但不也是为了在说出结果时,能感受到平和的目光,而不是在俯视的目光中自惭形秽吗?可在固有社会观念中,对于结果的一味关注真的是对的吗?一生总会遇到不如意的结果,难道这样的结果,就能够全盘否定我们在过程中一笔一划刻下的努力吗?
我们的视线该如何透过那些厚重的阴霾浓雾,清晰地审视生命最初的模样?
抛开固有的物质评判标准;适当减弱对于事情结果的聚焦。这时,每个人都是一条生命,这是生命天平最初的平等。如果一定要给天平加上一点附加物,我希望那是品格道德的砝码,是过程本身的重量,比如良善真诚的内心、比如为了实现目标与梦想努力拼搏的过程本身。而不是让人眼能够看到的表象与结果,完全地影响了本应平视的目光。
同理,目及那些与人类不同物种的自然万物时,是否能看到的是一颗同我们一样在扑通跳跃着的心脏,是同我们一样在空气中做着呼吸作用的生命,而不是过分强调“弱肉强食”的自然丛林法则,从而认为它们为我们做出的贡献和牺牲是理所当然的“人权天授”。我们是否能意识到,它们同我们一样来到世上一趟,也是要走完自己生命的历程,也是要在生命的过程中绽放出属于自己的花火。既然是同样的生命,我们又怎能心安理得地对它们施以本可以避免的、非自然的迫害?
如果时光倒流回那节生物实验课,我希望在课堂最初,当老师说“给为科学牺牲的生命一点掌声”时,牛蛙感受到的是真诚的掌声以及平和的谢意,而不再是敷衍的起哄声与不屑的斜眼。审视生命的天平,它能够发现只要自己作为一个鲜活的生命,就理应拥有一份基本的尊重和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