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尘埃中选择
人生不过是几次至关重要的选择,然而于尘埃中选择通常只有几秒钟,剩下的时间不过是在为自己的选择还债。
现实的生活,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我们在熔炉中百炼成钢。我在现实的熔炉中炼就,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红肿的眼睛,再重新翻看深蓝而带有裂缝,微微泛白的扉页,重读那些凝重的文字,重品他那深邃如湖底的世界。
张丽钧曾说:“我在不懂他的文字的年龄邂逅了他的文字。”于我而言,也不过如此,我读不懂他的文字,却喜欢读他那微凉微温的文字。读他那篇说不尽生命凄凉也说不尽生命柔韧的文章时,我想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游走于他细腻的文字:“我把轮椅开进去,把椅背放倒,坐着或者躺着,看书或者想事,撅一杈树枝左右拍打,驱赶那些和我一样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世界的昆虫。”对于他自己尘埃中的生活,他对自己未来的选择,迷茫而看不到边。就如草木上爬行忙碌的昆虫,殊不知自己忙碌和存在的意义。他说:“他看穿了,死是一件无需乎着急着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的事,便决定活下去试试。生命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一个不断超越自身局限的过程。”这个人,就是史铁生,一个命运被捆绑在轮椅上度其一生的生命,实现了自身的自我救赎。以飞翔的姿态凄绝了他生命上的轮椅,于尘埃中凝视出生命的花朵,这便是他的选择。
我想,上帝在创造人的时候,均摊给每个人一杯痛苦,但心的容器却有能耐把它扩充成一杯痛苦或者缩减成半杯痛苦,这就看心如何选择,是将痛苦于尘埃中扩充还是浓缩,取决于自己。
若是我于尘埃中选择,我会选择后者。但别里科夫选择前者,他孤僻胆小,现实的生活,使他六神不安,为了躲避现实生活,即使在晴朗天,他也穿上雨鞋,带上雨伞,套上一件灰色的大衣,戴上一顶帽子。他把自己包在套子里,一整个就是装在套子里的人,他是个悲观、逃避现实的人。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别里科夫的畏惧和逃避成了他终结生活的凶器,我想他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痛苦始终折磨、侵蚀他的身体,他于现实的尘埃中选择躲避,以装在套子里扼杀自己的灵魂,于尘埃中枯萎了生命中的花朵,这便是他的选择。
恼人的尘埃,一刻不停地覆盖着生命的花朵,我选择将其扫净,把一杯痛苦缩减成半杯痛苦。
每个在世间行走的人都背着越来越沉重的行囊,行囊里装着的是越来越多的死去的日子。选择后者,将痛苦缩减成半杯,我想于尘埃中凝视的花朵会绽放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