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剩下的
时间着急地冲刷着,带走了,又剩下了什么?
剩下的是生活的琐碎,人生的失意,还是其他什么?我却认为,人们不会忘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
我还小的时候,住在乡下,外公成日里要操劳一家老小的生活,忙碌奔波。农忙时,还要把我们抱到田头,看着,才放心。
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外公便会坐在田垄上和我讲他年轻时的“光辉”事迹。他说他曾经蹬着家里唯一一辆自行车,到相距几十公里的城里买菜;他说他曾经是撑船的一把好手,这时候他的眼睛是亮的,没有生活的杂乱琐碎,只剩下对年轻时的感怀与留恋。
于是,我便时常想象那样一幅场景:一个二十上下的青年,打着赤膊站在船头,阳光照在他黝黑的皮肤上。他提起渔网,“唰”地撒在水面上,那网便在阳光下粼粼地闪着光亮。他再次提起渔网时,总能满载鱼虾而归。
他还说,他曾顺着家门前的运河,划到过长江,我却不信,他便不再与我闲聊,拿起镰刀,又下到地里去,他搂住一小捆稻子,“咔咔”几下,那稻子就被整齐地割下。恍惚间,他的背影与年轻时的身影重合,剩下的只是有力的臂膀与坚挺的脊梁。
外公一直说他想再看看长江,却因为晕车,这愿望一直没能实现。直到他生病来城里看病时,才如愿以偿。我唏嘘地看着外公憔悴的面容,眼睛已浑浊,黑发间的点点白发,都已证明他不再是那个少年了。我指着江中一艘大货轮给他看,他却淡然地对我说,他见过比这更大的。
我看着他凝视着江面的眼睛,没有了浑浊,剩下的只是点点明媚的光亮,正像他年轻时那样的无畏,只是多了些怀念。他的头发在江风中有些凌乱,我似乎又看见那个少年站在船头,望着宽阔江面,露出了笑容。正如此时的他,背着手,握紧了拳,露出了一个欣慰而又满足的笑。
岁月流逝,最终会剩下的,都是美好的事物;所以那些剩下的,都会带着人一生最美好的回忆,永恒,始终如一。
正如苏子高歌:“难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当往事随风飘散,唯有少年时的画面永不褪色。
就像繁花落尽,剩下的是它仍在枝头的繁盛与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