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幽情书中浓
年少的岁月就像校园里绿得让人莫名兴奋的香樟树,不禁让我想起初中时与同学坐在实验室同听几何函数的斑驳时光。会特意在作业本上写下美好的句子;向好友借最新的小说,倘若有感人的章节必定会反反复复看上好几遍;每个星期去图书馆觅得一本好书是自己最开心的事。
那样简单的日子总在懵懂的笑语中渐渐流逝,就像是淌在手心中的水,张开是流,攥紧也是流。我们终归揽不住过往,动摇不了时光离去的决心。
好友在离别时寄予我一本书,在扉页上,她一如既往地写了几句沁人心脾、温暖人心的话,让我觉得如此的天南地北并不让人悲伤——我还有她娟秀的字迹,我还有她温馨的祝愿,我还有我们约定共同奋斗的理想。贪心地想把一切美好都截留在自己最青春的时刻,那些不加掩饰的笑容,那些毫不粉饰的波澜壮阔的雄心壮志,那些煸情却又质朴的文字……
《挪威的森林》中说:“唯有死者永远十七岁,我们活着的人只会不断地长大。”由此看来,曾经的依依惜别,如今只是些轻描淡写的小小离愁罢了。就像在不同时期看纳兰性德的词,少时只觉得冷清寂寞,把它当作文人墨客的无病呻吟;长大些,便觉得意味深长,那种相思之苦,那种惆怅断肠是掘入人心的;而今更是觉得纳兰是一个可怜可惜的男子,柔情万丈,喜欢把温柔倾泻在纸面上,把真情化作一首首感人肺腑的小令。
“人生若只如初见”便是极好的句子。在我摆脱“少年们无尽的夜”之后,我总是渴望着像小说主角那样有一次完美的邂逅。可以是温文尔雅的文学才子赐我一句清新的诗词,可以是帅气高大的阳光男子送我一个灿烂灼眼的笑容,也可以是婉约文静的女学生与我“赌书消得泼茶香”。高中始终如一的清浅时光就像是早春时节蕴藏着生机的小树林,那种孕育生命力的喜悦之感大概是局外人所万万不能想像的。
早前,我曾为外国小说里现实社会的冷漠与惨淡所动容,总要在对比之后才能显出如今生活的世界拥有极大的幸福感。然而如今身处于这个文明开放的时代,虽则没有繁文缛节的束缚,却也再无时间与好友像古人那样共享流觞曲水的雅事;没有等级分明的条规的制约,却再无闲情逸致与故人交心攀谈,共酌往事;没有男尊女卑思想的羁縻,只是这世间之大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像纳兰那样深情厚义的男子。得到一些东西之后,总意味要失去一些东西。生活往往就是这么不尽如人意。
文章憎命达,从古至今,书籍好像就是文人墨客的精神避难所。人生失意便从此以著书为乐;情感受挫,才能成就永久经典的诗文集;生活苦闷,物质世界早已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虚,也只有书籍才能像药剂那样舒缓疲劳的神经;也往往是在御前陛下少了一位叱咤风云的政治家,文学的星空才闪烁着一颗璀璨夺目的明星。人生予他们打击,历史予他们重任,在宫廷政治的高压下抬不起头,在黎庶心中却光芒万丈。我们为之叹服,为之鞠躬,也为之啜泣。真的要痛恨上帝的偏心,而感激人生的造化。
想来古时深闺幽居的女子大概也常读诗书,与现今憧憬未来的高中生别无二致。“枕上诗书闲好处,门前风景雨来佳”,我也是在看惯江南雨景之后,才愈发觉得这句诗带着雨后清凉的空气味儿;也是奔波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之后,难得这清闲惬意的心境。
往事片片摧败之后,大概只在记忆中还残留着一抹余香。我们总在尝试挑战遗忘周期,但也总怕最后落得一场空洞如梦。只得借着回忆编成本本书籍,剩下的余味留待后人慢慢浅尝。
人生理应享受着唐诗宋词的哀伤情调,低回叹婉;理应偎依着明清传奇,为小团圆而喜悦,为终离别而哭泣;理应翻看着章回体巨著,品味前人的喜悦哀乐以及触及不到的时代的尾音。
我对书籍之情就像佛堂里终年不去的檀木香,有着虔诚,有着期许,更有着一种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