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冬景似春华
美景激发出美的诗句,美句为美景锦上添花。白居易在《早冬》中写道:十月江南天气好,可怜冬景似春华。我很喜欢这句诗。虽然我的家乡在巢湖北岸,地处江淮之间,不在江南,但四季分明,初冬的景色也是十分动人。
闲暇时,到野外,放眼四顾,只见巢湖畔、池塘边无数的芦花雪白柔软,像棉花糖一样,风吹絮飞,追逐鸟儿的翼痕;田埂旁、山坡上的草颜色多样,或深或浅,或直或卷,有的呈现酒红色,有的呈现金黄色,有的呈现古铜色,有的呈现淡黄色……有的像小狗身上的毛,短而疏;有的像雄狮的鬃毛,长而密。
初冬时节,有一些树的叶子仍然旺盛地绿着,白玉兰的叶子像娃娃的唇,肉嘟嘟的,显得嫩而丰腴。园林里栽植许多棵玉兰树,风吹树叶不时晃动着,远远看去,无数枚叶片反射着阳光,像波光粼粼的湖面。雪松全年绿色,如同身着绿装的军人,高大挺拔,英姿飒爽。樟树枝叶婆娑,也是常年职业装,如同空姐、动姐,看上去楚楚动人,它们散发的馨香随风飘逸,沁人心脾。
柿树上还挂着一些未采摘的红柿,看上去,像是乳汁饱满的奶牛。排列整齐的水杉像是美术系的众多学子一个个用巨笔在空中书写豪情与诗意。
有些树经过几场冷雨,树叶变红变黄变深沉了,看上去色彩斑斓;有些树儿干脆褪去叶的衣裳,粗粗细细的枝杈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看上去像是一篇用古老的甲骨文写成的文章,让风随意抚摸,让阳光和世人阅读它们经历的锦绣年华、风霜雨雪、岁月沧桑和记录下的人间烟火百态、峥嵘岁月。有些树上的鸟巢随着树叶的离去而显露出来,如水落石出一般。或大或小的鸟巢,看上去像是树的核,其实更意味着树的欢乐之核。鸟儿们择良木而栖,从四面八方衔来草叶干枝,辛苦构筑,将爱、巢与树融为一体,然后娶妻生子、含辛茹苦哺育后代。人们不难想象鸟窝的主人和它们的孩子们曾经带给树儿们多少热闹和欢乐,驱散了它们多少沉甸甸的寂寞。而树儿热情地用强韧的枝干托举起它们,用躯干的高度和叶的密度保证邻居的安全。它们一起携手度过多少个日日夜夜、经历过多少场风风雨雨。这份情感历久弥浓,怎一个“深”字了得。
空中,有的鸟儿忽上忽下地飞个不停,像是跳动的音符;还有一群麻雀有时突然齐刷刷地朝一个方向飞去,有时又在空中飞出复杂多变的形状,像是珠海航展上的飞行表演,又像是谁用如椽巨笔在作画。
初冬时节,寒意袭来,许多人会想起雪莱的诗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多年来,这句诗被无数人传诵,他们从中汲取无穷的能量。其实,对于冬春的交替,我国民谚给出了相对而言更为明确的时间表: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计算的方法是从冬至算起,第一个九天叫一九,第二个九天叫二九,余类推。民谚琅琅上口,注重实用性,而雪莱的诗歌虽然没有给出春天到来的具体明确的时间,但它的韵味更为含蓄饱满。这是诗与谚语的区别。
无论春夏还是秋冬,它们的底色都是绿。就拿初冬来说,万里田畴上,小麦、油菜等作物正在寒风中生长,无数棵暂时卸去叶子的树木也正在酝酿着在未来萌发更新、更美的叶子。
立冬已过,小雪、大雪、冬至即将次第到来……一个个节气像是时光的站牌,显示着岁月——这列世上最庞大的列车,载着山、载着水、载着草、载着木向冬的深处驰去,前方有风雨坎坷、冰雪阻塞,但是我知道,广袤田野里小麦、油菜等正在生长,无论未来多么寒冷,绿色不会被摧毁,只会越来越绿,生命会越来越茁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