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那一端
每当那一轮红日从遥远的东方升起时,海子总不在他温暖的被窝里。这时的他,抑或是在“犒劳”他家那只远近闻名的、报晓总不误了时辰的大公鸡;抑或是在简陋的猪圈旁,不厌其烦地数着那一窝上个星期才刚诞下的小猪崽。
待天终于有点蒙蒙亮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去将母亲刚煮好的猪食一股脑地倒进猪槽里。这时,那只黑点白底的大母猪便会慢吞吞地、摇晃着它肥大的身躯来进食了。海子总是高兴地一边摸着母猪的头,一边说,“花子,这几天你可辛苦了。”母猪哼了哼几声,也便当作是回答他了。即便是花子也明白他的意思,然而远方的他却怎么一点音讯也没有呢?海子总在想。
将近中午了。夏天的太阳火辣辣地赤晒着这个边远的小渔村。村里的妇女一刻也不停歇,她们就像一台台上了发条的机器,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只有那一群小孩终日在榕树树荫下游戏。他们也同海子一样,缺少滋润。海子吃过午饭,又帮着母亲在家忙活一阵,才赤着脚越过大半个村子,来到了这个令他魂萦梦绕的大海。在这里,海子可以肆意地徜徉沙滩,享受海风的亲吻,倾听大海的奔鸣,看海鸥时停时飞。
迫不及待地融入大海,在海水的拥抱里,海子觉得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无忧无虑,花落花开,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然而一切又都与他无关。仰头向上,看着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都是那么蓬松,好似棉花糖,海子心里想着糖里的甜味,不由得伸出舌头一舔,却呛进一口海水,满是咸味。
天上云卷云舒,又浮现出那个人的脸了。海子是难得叫他一声“爸爸”的。只因他终年外出打工,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吃过亏的海子是不敢再将那两个字念出口了,只能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爸爸、爸爸、爸……”
忽的眼角一阵湿润,海子不愿让它们曝晒于太阳底下,便一转身,钻进了海里。在蓝色的海洋里,两种液体早已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海子的眼泪,还是大海的眼泪……只有在这时,海子才能感受到这冰冷的海水里的一丝温暖。是他从远方传递过来的罢?
太阳终要下山了,海子恋恋不舍地挣脱了海水的缠绕,爬上岸,甩了甩湿润的头发。望着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他想母亲又该着急了吧?或许他已经在家等着他了吧?明天是否就不再独自一人来了罢!在有些许咸味的暮色中。海子带着他沉甸甸的期待回了家。
海浪依旧拍打着白色的浪花,一阵又一阵地涌过去。那浪花是多么晶莹剔透,却在海浪的拍打下,碎成一片片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