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井
不住老屋已有三年多,却总忘不了那井。
听奶奶说,那井和老屋的历史一样长。二十年了,它们总是那么呆着,守着那一方土地,目睹门前的枫树一点点长高。
风轻轻地,把我那记忆的风筝放飞。我又看见了那安详的老屋,时光流逝,割不断的只有那井那狗与我的情。
幼年时候的我总爱坐到井边的水泥井台上,那里总被洗得一尘不染。尤其是冬天,我喜欢阳光照在身上那暖和的感觉。
“一、二、三……”我数着地上过往的蚂蚁,一个人也觉得津津有味。我会围着小虫打转转,似乎是怕我一离开,那位子就让别人给抢了,我也从不捉它们,不知是同情它们还是怕太费劲。有时,我把从奶奶那儿弄来的糖紧紧地揣在怀里,然后躺在大井盖上睡懒觉,还模模糊糊觉得嘴里甜甜的……
后来,母亲送我上学了,她不许我有事没事围在井边。我很乖地照她的话做了一个礼拜。但我无时无刻不想看那边的小草、小虫,甚至小沙石。我终于忍不住了,就趴到大井盖上去写字,不料被母亲抓了个正着。
我以为我再也不能去我的乐园了,可是不久机会又来了。爷爷要教我背诗,他拉我坐到了井边,教我读《水调歌头》中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我偷偷地把小狗召唤过来,示意它躺在我脚旁。它很配合地摇着尾巴,仿佛心领神会。就这样,和它一起学会了《静夜思》、《游子吟》。我记得很快,奖励就是允许我在井边乐上半个小时。那时,我觉得挺合算,快乐极了。
屋前的枫叶红了又绿,绿了又红,不知何时起,我已不再是只爱在井边玩耍的小孩,我长大了。但我还是少不了要在井边的,我洗自己的衣服,帮奶奶打水,洗菜。奶奶常常说我是这井带大的,但我每次听她说起时,总会觉得心中空空的,少了些什么。
如果不是那件事,我可能会暂时忘掉井边的一切。
那是个晴天,天空很蓝,有点深邃。我走回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我想不会有什么事吧。
妈妈出来了,神情那般严肃,说:“你心爱的狗,没了。”
我猛地一颤,我不信,我冲进后院——
它静静地躺在那,完全退去了昔日的活力与神采,腿脚弯曲着。
我使劲地叫喊,可它那尾巴却丝毫没有要摆动的样子。那一刻,我心如刀绞。我跑出去,坐在井边上哭。那活泼、温驯的小狗,是我的最爱啊。
眼泪哭干了,我昏睡在井盖上,在那个月色明朗的夜晚,我仿佛依着狗,背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