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无香
“甘食粗粝,不染纷华,修美于内,探求天道,以至真水无香,真人无名。”
——《茶录·品泉》
八大山人笔下的“瞪眼鸟”、“伤心鸟”,表情冷冷逼人,神情桀骜不驯,毫无常理之中的温顺亲近。而且八大山人本人也是装聋作哑,衣衫褴褛,毫无名家画师的斯文风范。但正是这样的鱼、鸟、人,却赢得了后世的追捧赞誉,为何?因为他有一个独立的自我人格。这份品格无需华冠丽服美饰,无需端仪礼节修衬,只不过是个人性灵的至纯至性,由内而外的浸透了八大山人的笔锋,让他的笔下跃出了最本质的鱼,飞出了最本质的鸟,不同于世俗文人对于本真事物的妄加缪想,他所坚守的,是蕴在精神世界中的一片无香真水。
“真水无香,真人无名。”只有固守自己的内在,不受外物侵扰,才能做到恬静、从容,以至守住最后的至纯,活出本真的自我,活出真实平和的自我。
台湾圣严法师说得好:“心随境转是凡夫,境随心转是圣贤。”生活的质量并不是取决于外部因素,而是取决于内心的方向。只有内心富足安定,才可不被外物所左右,以至心止如水,从容不迫。如此便可固守自身的本质,做到“真水无香。”
佛家常常规劝世人“心如止水。”可有太多人面对功名、利禄、情感之时,守不住心灵的最后一净土,最后沦陷世俗,身心俱是怨念戾气。
周瑜放不下对世人赞誉的留恋向往,纠缠于与孔明的胜负之局,最后心神俱毁,抱恨终天。倘若其能看淡世人风语,放下所谓胜负,保住内心以防被妒意所污,也许可得到一个淡然洒脱的美名。
柳永之词婉约柔美,自有气韵于此,可他入坊之前的诗作大多是为迎合高官贵族而作,总会显出几分谄媚求好之色。在无奈入坊之后的凄苦岁月中,因断了名利之心,率性而为,作品倒多了几许真情真性,赢得了众多红颜的芳心。
赵朴初老人曾言:“七碗爱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与其挣扎于世俗百态中的利害较量与爱恨情仇,不如看淡一些,退后一些,也便减少一分被身外之物所污扰的可能性。
选择了口味浓烈的碳酸饮料,势必要失去其作为水的自然本真。我们痛苦的根源,也恰是为了所谓的缤纷炫目而逾越了浓烈与清淡之间的距离。渴望太多,欲望太多,心水定会杂,收获的也只有身心困顿劳累,满心的浑然浊样,所有的结局,便只孕育在那片心水之中。
故只有放开外物,退而其次守住心中净洁之水,守住它的无色无臭,平淡如常,那是一份至真的难得。
从容入世,清淡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