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

一世欢喜一世愁

作者:齐鲁瑶 时间:2016-10-13 浏览:

几十度雪落花开,葱根指变枯树枝,娇人颜成皱皮囊,欢喜为舟愁作辑,从生命的长河中悠悠荡过去。

五十年前,她和他局促地面对坐着,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她轻点头,脸上的红晕飞到远处的霞光里去。“叮”的一声,一生敲定。火似的嫁衣,鲜衣怒马的她的少年,意气风发将她娶回家,从未有过的喜悦在四肢百骸充斥着,要把她托到天上去。从此,为人妻,为人母,会是怎样的生活呢?

仿佛并不如意。那不是一个丰裕的家庭,家徒四壁;他不是一个憨厚的庄稼汉,苍白俊秀的手只会在村里小学的黑板上写写画画。生活的重压便蓦地压下来,日出早已做,日落不得息。纤细的手臂一天天粗壮,脸上的轮廓一天天刚毅。她的穷书生愤世嫉俗,每每不如意便要将脾气发到她的身上去,何处寻曾经似水温柔?可她不哭,微笑着扛起锄头去挣工分。自己挑的路,哪由得后悔?自己的爱人,哪由得怨?

四十年前,她用早已放起的花布衫给女儿裁了几条小裙子。小丫头欢天喜地的将母亲的青春穿起,却没看到年轻的母亲瞬间衰老的面容,细密的皱纹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裹得她喘不过气,她却是开心的,女儿的笑声清凉悦耳。她淡淡的转过身将丈夫换下的衣物洗净,一如既往的微笑。只是,从此再也不去镜子前。

三十年前,她送最小的儿子进考场。小家伙儿画画还不错,兴许能出落个画家,她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这么开心的想着,耳畔一声惊呼。儿子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脚下被扎的血窟窿汩汩冒出鲜红的血,要把她吞进去。天地倒转,她心疼到眩晕,这是老天爷的玩笑啊,闭上眼睛再睁开,是不是就会醒了呢?然而,天地依旧,远方的天空明亮的快要闪花她的眼。命啊,怨得了谁?丈夫背起儿子,她随着丈夫,疲惫却执拗的离开。

十几年前,儿孙满堂。一群小猴儿在她面前跳呀蹦呀,不懂得窘迫,也不知羞涩,摔倒了便爬起来继续跳,摔疼了抹抹眼泪继续蹦。笑的她狠了,忽然喘不过气,进医院,打点滴,然后轻车熟路的微笑着出院。几十年的劳作,身子垮了!可这又怎样?每天一群小猴儿围着你“奶奶,奶奶……”的腻呀腻呀的叫,心里淌蜜似的甜,值!

而今,孙子孙女接连成人,笑了一辈子的她却总是哭。儿子管孩子,她哭!丈夫出去下棋回家晚了,她哭!打针打疼了,她哭!……像个小孩子一样赖皮的撒娇,振振有词的话里漏洞百出,让人好生无可奈何,那怎么办?惯着呗!奶奶忍了一辈子,她是要讨回来哩!

一世欢喜一世愁,愁去欢喜来。这个可爱可疼的老小孩儿,就让我们好好宠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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