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年却无味之时
新年的气息渐渐褪去,大街小巷的红灯笼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退场。这退得也真爽快,不留一丝痕迹,倒是令人手足无措。忽地想起多年前的过年,一种莫名的情感涌上心头。
那时,大街上的店铺争相放着过年的喜庆音乐,鞭炮声一声接着一声,如同演奏的交响曲。人们倒也不嫌聒噪,乐呵呵地,就连仇人相见也不再是分外眼红,而是那满脸的笑容,仿佛大家都不愿破坏这美好的氛围。一路上,满是欢笑,满是温暖,满是那独属于年的味道。
哼着小曲儿跑回家,只见爷爷在家中磨墨作画,只见笔走龙蛇,一幅墨梅图跃然纸上。好奇之下,我触摸着画相,墨还未干,便为画上又点缀上一支墨梅,奶奶见了,笑了,笑得那么开心,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仿佛将奶奶的双鬓也染成了墨色,我也笑了,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真正的盛宴是在晚上,看着木桌上一盘盘色泽亮丽的佳肴,喉咙里似要伸出一双无形的手来。我实在抵不住美食的诱惑,一筷子对着那色泽金黄的鲑鱼夹了过去。不巧,鲜美的鱼肉在半途中偷偷溜到了地上,我大叫一声,引来家人侧目,随即是一阵大笑。
时间在宇宙的长河里流逝,是一缕抓不住的光,独留下一地叹息的阴翳。
今年,春节又到了。我又回到家,墨梅画仍在,却没了那浓浓的墨香,在虚无里稀薄着、淡化着,直至褪去。我又一次触摸着墨梅,想寻回那童年的年味。但待我把手指收回时,却并没有了那小墨梅,只有如云烟般的叹息。见我回来,奶奶忙着过来招呼我,我情不自禁地瞟了一眼她的鬓角,是一片如雪般的白。
家人们一如既往地围坐在桌子旁,一如既往地烤着炭火,一如既往地品尝着爷爷奶奶做的盛宴。可是,却没有了往日的谈笑风生,或是早已化作虚影了罢,取而代之的,是一部部冷冰冰的手机在晃动……看着家人们对着手机屏幕的专注的神情,看着暮年落寞的爷爷奶奶,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能如何呢,只能化作一声声叹息。
那一夜,我望着万家灯火,难以入眠。在中华文明的长河中,年无疑是我们宝贵的文化传统之一。可是,当年失去了年味,当瑰宝失去了精魂,独剩下一副冷冰冰的躯壳,留给人们的便只有无尽的叹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