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声音
坐在摩天大楼楼顶上,望着远处迷离闪烁的霓虹灯,鲁奇心中涌出一种酸酸的感觉,很不是滋味。“我这是怎么啦?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这是什么?”鲁奇很奇怪。鲁奇今年二十五岁了,也就是说,他离开家乡已经七年了。七年了,整整七年,鲁奇都没有见过母亲。想到这里,鲁奇又不自觉地感到一阵痛心。
“鲁奇,你想家了。”不知何时,好朋友坎迪已经轻轻地走到鲁奇身旁。
“胡说,这不可能!这种感觉绝不是想家的感觉!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想家的!”鲁奇突然显得特别的愤怒。
“这是事实,鲁奇!为何不肯面对心中那个最真实的自己呢?看着我的眼睛,鲁奇,告诉我,你早就放下了对不对?”
鲁奇抬头看着坎迪,就在他们目光交织的那一刹那,鲁奇又匆忙地转移了视线:“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放下,我也不可能放下的。你走,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你说,你走吧!”鲁奇大声喊道。
“好吧,我会走的。不过,我还是要告诫你,不管怎样,她是你的母亲,那儿有你的家,你生在那儿,长在那儿,你该回去看看,用你的心去倾听,去感受,那儿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给你一个晚上好好考虑,明天告诉我。如果可以,我愿意跟你一起回家看看。”坎迪看了看鲁奇,最终还是走了。
鲁奇沮丧地回到家,衣服都没脱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耳畔回荡着坎迪的话,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哭了,哭得很伤心。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鲁奇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又回到了童年的家乡。他和小伙伴们在草地上打滚,听见了小草顶破泥土的声音,听见了风吹过柳梢的声音,听见了河流冲破冰封尽情流淌的声音,听见了小伙伴们嬉笑打闹的声音,还听见了母亲亲切地唤他回家吃饭的声音……
第二天,鲁奇醒来后,天早已大亮。他又想起了昨晚的梦,梦中的声音还清晰地回荡着。鲁奇突然又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他想起了坎迪,急忙抓起电话按下了一连串数字。不一会儿,传来熟悉的声音:“鲁奇,想好了吗?”“嗯,我决定了,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回家!”“呵呵,我早就订好火车票了,收拾一下行李,下午一点,火车站见!”
鲁奇放下电话,心里激动得不得了,决定好好梳妆打扮一番。他穿了一套笔挺的西装,梳了一个看起来整洁清爽的发型,还穿了一双油光发亮的皮鞋,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精神抖擞,完全看不到昨晚那副萎靡样了。鲁奇打电话处理了公司里的事,然后上街买了好多礼物,不到十二点,就来到了火车站。
“我知道你会来这么早!拜托,现在才十二点耶!”坎迪突然从鲁奇背后冒出来,吓得鲁奇一大跳。
“我这不是着急嘛!干嘛这么神出鬼没的,很吓人好不好!还有,昨天的事,对不起啊!”
“没关系啦,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哈哈……”
时光老人悠闲地吹着“嘀嗒”的口哨,好不容易挨到了一点,鲁奇飞快地拎起行李,一股脑儿地往车厢跑,引起周围许多乘客的不满,他们纷纷向鲁奇投来鄙夷的目光。坎迪在后面一边跟乘客们赔礼道歉,一边也跟着鲁奇钻。找到座位后,鲁奇两眼望着窗外,一言不发。随着车窗外景物的移动,鲁奇的思绪也飘回了远方……
鲁奇出生在农村,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山清水秀,莺歌燕舞,总带给鲁奇无穷的乐趣。那里有鲁奇的三个好伙伴:阿宝、杰瑞和“猴子”,他们都是伟大的“探险家”。鲁奇记得他五岁那年,他们四个计划去村里最大的那座山上寻宝,结果宝没寻到,却在山上迷路了,第二天清晨,才被大人们找到。鲁奇最爱他的妈妈——一个叫做英华的女子。她一个人苦苦把鲁奇拉扯大,从来不叫苦,总是竭尽全力给鲁奇最好的。鲁奇从小就没有爸爸,不过年幼的他并不觉得他与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直到他上小学……
那天语文课,老师让每个小朋友都说一说自己的爸爸。全班同学都高高地举起了小手,只有鲁奇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老师注意到了他:“鲁奇,你为什么不说呢?”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鲁奇没有爸爸!”“哇噢!”听到这个消息,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没爸的孩子像根草!”又有人高呼。鲁奇顿时感到很委屈,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安静!”老师竭力控制着这个局面,可教室里仍像菜市场一样人声鼎沸。鲁奇终于忍不住冲出教室,摔门而去。
鲁奇想到了母亲,他跑回家,哭得一塌糊涂:“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鲁奇的母亲顿时怔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年轻的女老师追到鲁奇家,告诉了鲁奇母亲学校里发生的事,并不断地为这事说抱歉。“没关系,这不关您的事,您不必感到抱歉!”母亲送走了老师,向鲁奇说:“孩子,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能哭,你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鲁奇记住了母亲的话,在以后的生活中,总有一些嘲笑、轻视,但鲁奇只默默地做好自己,学会了忍耐。直到十八岁那年的一天,鲁奇听见邻居说:“鲁奇,你爸爸回来了!”这个消息宛如冬日里的阳光,给鲁奇带来了无限的惊喜和希望。他努力隐藏着心中的兴奋,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家里。可迎接他的却是一场腥风血雨的争吵:“你还回来干什么?”“英华,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吧!”“哼,当初你抛弃我们母子俩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受吗?现在说回来就回来?你滚,你滚!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说着,鲁奇看到母亲拿起东西朝那个男人扔去,直到他离开。
“妈妈,那个人是谁?”“你不需要知道!”“哼,我知道,他是我爸!”“他不配做你爸!”“不,我忍了这么多年鄙视的目光,好不容易可以解脱了,而你,却一样将我的希望打得粉碎!我恨你!”鲁奇流着眼泪,恨恨地离开了母亲,离开了那个家,那个村子,来到了繁华的都市。而当他站在这个城市中央时,鲁奇迷茫了,他不知该何去何从。他想起了家里的温馨,仿佛听到了妈妈的呼唤,不过,他不会再回去了。他的心早已在那场争吵中紧紧地封闭了。
坎迪的出现,使鲁奇又重拾了信心,让他在这个本来无法立足的都市中找到了立足点,并逐渐根深蒂固,打拼出了自己的公司。鲁奇很感激坎迪,也很信任她,把自己的遭遇全都告诉了坎迪。但在这件事上,坎迪并不同意鲁奇的观点,执意劝他回家看看。
“鲁奇,鲁奇!”坎迪拉了拉鲁奇的衣角,“你怎么了?”鲁奇这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不知不觉,眼泪已湿润了他的面颊。“噢,没什么,没事!”鲁奇擦干眼泪,朝坎迪真诚地笑了笑:“谢谢你!”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鲁奇和坎迪到达了村外。下了车,踏进村子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泥土的芳香,鸟儿在枝头欢唱,小河在叮咚作响,此时的草地上,又有一群孩子在嬉戏,他们爽朗天真的嬉闹声,回荡在村子里……这种声音,这种感觉,真好!
顺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鲁奇和坎迪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七年了,这里的一切居然还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那条路,还是那座小木屋,曾经是那么的遥远,而此刻,却又是如此亲切而熟悉啊!母亲呢?她在哪里?转过篱笆,鲁奇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坐在院里的小木凳上,正呆呆地凝望着远处的大山。微风扬起她丝丝的白发,在阳光下是那么的刺眼,她的眼神充满了期盼,却又显得无比的辛酸和悲伤!“妈——”鲁奇一眼就认出了母亲,忍不住哽咽着扑上前去紧紧搂住母亲那瘦弱的身子,母亲从呆滞中缓过神来,看到眼前从天而降的儿子,突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下子老泪纵横,不住地摩挲鲁奇的脸:“儿啊,是你吗?你回来了吗?这是真的吗?……”鲁奇哽咽着点点头:“妈,是我,我回来了……”
许久,鲁奇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看着眼前的妇女,母亲啊,整整七年,你却好像老去了七十岁啊!七年,您坐在门前翘首企盼了七年吗?妈,儿不该,不该当初离你而去啊!
“孩子,吃饭了吗?”母亲轻轻问道。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七年了,仍没有改变。鲁奇终于明白了,心底最美的声音,是家的呼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