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下的布衣
我家的小院里种着一颗梧桐树,它没有笔直的身躯,没有茂密的枝叶,也没有丰硕的果实。它是如此的平凡无奇,它有的只是一颗朴实的心。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种下的,但是爷爷对待它很好。它就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苍老的身躯,脸上有着岁月的印记,那是时光匆匆走过的印记。它像爷爷一样佝偻着背,无论春夏秋冬,它的枝干总是光秃秃的,上面稀稀落落地挂着几片叶子,无论怎么看都有几分寂寥沧桑的味道。
在我的记忆里,爷爷对这棵树有着深厚的感情。他总是身着一袭布衣站在老梧桐下,年幼无知的我总是和伙伴们围着这棵树追逐打闹,爷爷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
我渐渐长大了,对这棵树的不喜欢也越来越多了。看着这颗丑陋的梧桐树,我总会想:这棵树有什么好的,真不懂爷爷为什么对这棵树有深厚的感情。
我如往常一样又站在一旁抱怨着,忽然间发现了老梧桐下的布衣。心中惊讶着:那不是爷爷吗?只见爷爷伸出粗糙的手,缓缓地,颤抖着抚上梧桐树。爷爷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珠是如此的明显。这也让我更加迷惑了。
爷爷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是那么的柔和,过了一会儿,爷爷最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屋子。我的好奇心迫使我走到老梧桐前学着爷爷的样子,抚上梧桐,闭上眼,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我生气地走了,还嘟囔着:“什么嘛,无聊死了。”
过了一年,爷爷得了一场大病,再也没有站起来。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我只记得哭得很伤心,冲出房间,跑到梧桐树下,大哭了一场,直到累了靠着它不知不觉睡着了。本应该失眠的我却睡得很沉,我梦见了爷爷,他依旧穿着布衣站在梧桐树下。
第二天,我惊奇地发现我在伤心时第一个想去的地方竟然是梧桐树下。我再一次抚上树干,再一次闭上眼睛,我恍然大悟,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我看见了年幼时爷爷在梧桐树下给我讲故事,我看见了爷爷在梧桐树前的泪水……一切都恍如隔世,历历在目,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我明白了,这棵树,承载了年轻一辈的人对老一辈人的思念。它目睹了我们家族里的人的成长与悲伤。
所以,伤心压弯了它的身子,忧愁带走了它的枝叶,留给它的只有无尽的孤独。它满怀期待盼来一个新主人,可又用无声的哭泣送他离去,这对他来说是多么残酷啊!我不了解它的想法,但是我知道它一定很痛苦。这些伤痛让它无心再装扮自己,年轻的它也是美丽的吧。
许多年后,我回到让我魂牵梦萦的家乡,来到原来的小院,可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我看着唯一熟悉的老梧桐,心中对它的嘲笑已经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悲伤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