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乌嘴一起走过的日子
又在梦中来到那片草地,满地繁碎的野花如散落的星光一般点缀在绿茸茸的草地上。层层薄雾如丝线一般紧紧地缠绕,纺成一块厚实的布,把我层层包裹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雾气缭绕,仿佛仙境一般梦幻神秘;又仿佛妖魔一般要将人吞噬。我目光所能触及的,除了草地与野花,就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白。我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害怕一个不小心便踏入万丈深渊。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甚至听得见我的呼吸声。雾越来越浓,像化不开的牛奶。我的每一步都带着彷偟无知,都带着重重疑虑,我渴望有一个生物来陪伴我,哪怕是一个怪物也好。
远处有一个小棕点,走近了看,小棕点似乎在移动,是动物吗?我心里迫切地渴望着,如同沙漠里的人渴望水源。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个小棕点越来越近了,我听得见它越来越近的喘息声。终于,它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愣住了——乌嘴,是你吗?
梦境瞬间破灭,睁开双眼,漫无边际的黑暗将我拉回现实。泪不知不觉沾湿了枕巾,乌嘴,你在哪?我好想你……
乌嘴是一条小狗。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乌嘴,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它第一次来到我们家,乖巧地蹲在地板上,眼睛里流露出好奇与谨慎。姐姐和弟弟出去玩了,我正愁没人陪我,它就像上天赐给我的,专门与我做伴的礼物。因为它的嘴巴是乌黑乌黑的,所以我为它取了乌嘴这个名字。
乌嘴很乖,它不吵也不闹,就坐在地上看着我,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转。它是那么的小,当时年幼的我蹲下来还比它高一大截。因为姐姐和弟弟串通一气不理我,所以我便经常和它一起玩耍。
乌嘴很通人性,在我伤心的时候,它会跑来蹭我的手,抚摸着它顺滑的毛,我心中的不快便一扫而光;在我开心的时候,它会和我一起分享快乐;在我烦燥的时候,它会躲得远远的,尽量不惹我生气;在我需要它的时候,只要叫一声,它马上就能到。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我和它建立了深厚的情谊。记得有一次,我被一条大黑狗追,小小的乌嘴不顾自己的安危,与这个比自己大四五倍的庞然大物搏斗,最后竟然把大黑狗赶走了。胆小的我看着它一身的伤口,号啕大哭。乌嘴跑过来轻轻地舔着我的手,温热的气息向我的手心传递。它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我,似乎在说:“别哭了,我没事。”我这才止住哭泣,将受伤的它搂入怀里,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跑去。乌嘴经过治疗,并无大碍,几天后就又活蹦乱跳的了。就这样过了很久,我渐渐长大了,乌嘴也长成了一条大狗,它是我最忠实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玩伴。
一次,我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呼唤乌嘴,并没有熟悉的叫声,只有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屋里回荡。“乌嘴,乌嘴——”我大声地呼叫着,可是找遍家中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乌嘴的身影。我仿佛明白了什么,发了疯似的跑出家门,往每一个我们曾经共同玩耍的地方跑去,仍然一无所获。我沮丧地拖着步子走入家门,摊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泪流满面。突然,我看见了我的乌嘴,它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底,口吐白沫,只有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绿的光。我扑过去,力气出奇的大,一下子就把乌嘴拖了出来,我忘记了哭泣,大脑一片空白,眼泪渐渐风干在我的脸上。我摇晃着我的乌嘴,大声地呼唤着它。爸爸闻声赶来,及时救醒了它。
乌嘴醒后,变得很凶,除了我谁也不认,爸爸为了防止它伤人,用铁链把它拴在门口。当天深夜,门外突然一声巨响,我闻声跑向屋外,只见断了的铁链孤零零地躺在墙角,乌嘴却不见了。遥望四周,四下里一片寂静,些许萤火虫在草丛间闪烁,面对这黑夜,我又哭了,在门口站了一夜,冷风扑打过来,如针刺般痛苦,爸妈怜惜地看着我,劝我进屋,我无动于衷。黑色的夜,无边无际的扩展,我睁大眼睛在黑夜中徒劳地搜寻,我相信我的乌嘴会跑回来的,一定会的!
次日清晨,我昏昏沉沉地醒来,顾不得穿衣洗漱,便四处寻找乌嘴。妈妈走了过来,轻柔地对我说:“女儿,乌嘴会回来的,没事,再睡会儿吧……”我不听妈妈的劝告,发了疯似的寻找乌嘴,我不相信它会抛下我自己走,只要我找,就一定能找到它!结果,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乌嘴似乎蒸发了一般,我再也没有找到它。
以往与乌嘴生活的情景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呈现在我的眼前,我望着空洞的黑夜,闭上了眼睛,大滴的泪无声地从我脸颊上滑落。乌嘴,你在哪?我真的很想你,那些有你陪伴的日子,真的很美好很美好……